去上海，不可能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上海是这样的一个城市，人们以最大程度的匆忙和慌乱去饰演从容和惬意，这里的人们在过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优越的生活，但这是用余裕换取的，这是我五天四夜的上海之行最大的感受。 关于这趟旅行，我试图用这些零碎、毫无章法的文字，做出忠实的记录，有一些思考但更多的是我感官层面的直觉。

在交通这件事上尽可能省钱

我和另外两位同行的朋友都还是学生，有限的预算让我们在考虑交通方式上就花费了不少心思。因为我们确定出发的时间比较晚，合适的动车列次已经没票了。考虑到机票过于昂贵，我们最终决定先从泉州坐动车到福州，再搭乘福州到上海的动车。因为福州到上海的车次时间很早，我们只能提前一天去福州才赶得上第二天的动车。

这样一趟周折虽然在直观上麻烦了不少，还需要花钱在福州住上一晚，但已经是在时间和经济上最为平衡的方案了。长辈自然是对于我们的安排嗤之以鼻的，不过我觉得这种安排除了省时省钱之外，另一个好处就是它赋予了这趟旅行一种朴素的仪式感：如同经验丰富的匠人手作出那种粗糙却使用的用具，比起一趟精致的航班，这种周折更能给予我旅行那种身体力行的实感。

不愿花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旅行。

福州一夜

正好此前我也从未到过福州，虽然只在这个城市停留了短短不到24小时，但还是有不少可说的体验：那天下午我破了戒，第一次去了网吧，在网鱼网咖的包厢里时隔许久再一次和朋友开黑了L4D2。实话说网吧也没有我想象地那么不堪，至少在烟味儿上比我常去光顾的另一种“风月场所”台球厅收敛太多了，我现在确实在认真地考虑用这种方式来满足自己的游戏需求了。

在福州的这一晚，我们在商场里尝试了颇有噱头的“太二酸菜鱼”，它也凭借自己独到的价格和营销手段得到了我们三个理工男的一致差评。

餐后的徒步让我看到了这个城市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割裂韵味，繁华的商圈和省会的名号掩盖不住它那老旧的街道和廉价霓虹所释放出的市井气。

还是没能吃上一次寿喜烧

我们是15号到达上海的，下午入住民宿，晚上就和在复旦读书的C君汇合了，打算在五角场解决晚饭。然而我在下午5点之后开始轻微腹痛，到了晚上之后不舒服的感受愈发强烈。

同行之一的D君，他此前就一直心心念念寿喜烧（当然他已经吃过不少次了）所以晚餐我们也找到了一家日式火锅店。可惜到了饭店我的症状越发严重了——不只是腹痛，我甚至有一点干呕。饭我是吃不下了，只能在店里疯狂地续杯茶水。好在我正确地估计了我的状态，阻止了朋友为我点菜的举动，所幸没有怎么浪费粮食吧。

饭后C君倒是很体贴地用电动车载我先回去了（这应该是违规的吧）回民宿我立马跑进卫生间，最终我没有化身喷射战士，但也没有吃上寿喜烧，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人财两空的失落感。

不器用 itinerary

我们上海之行的 itinerary 是我们在出发前就大致敲定过的，我这个人不喜欢那种毫无准备的做法，所以姑且还是做了比较详细的安排，但不能算攻略。我们根据各自的兴趣和需求列出了可能会去的地方，看着地图把这些地方串起来，同时简单地考量了不同时期的人流量，制定了这次的计划。

大部分时候，这些事情都是我和D君在做，另一位伙伴，我姑且称呼为老大，很少参与到这个过程中来，他自认为对上海不如我们熟悉。但其实我也只来过上海一次，对这个大都市的了解犹如白纸，即便如此我也享受计划的过程，就像上文提到的，这给我一种旅行的实感。不仅如此我觉得这种笨拙的计划方式——搜论坛，搜微博，敲地点，看地图——能实在地让我对这个城市有一些初步的认识：行政区划、公共交通、地标和景点……这是一个有益的学习过程。

如果我想买一个品类相对陌生的产品，一定会花不少时间先去提升自己对于品类的认识。旅行也是类似的，我总是希望能有足够充分的背景知识才出发。

最后附上我们这趟行程的 itinerary

• DAY 1: 中午到达上海，下午办理入住，晚上逛逛五角场，Apple Store
• DAY 2: 上海迪士尼乐园
• DAY 3: 上午鉴于前一天的强度就休息了，下午前往琉璃艺术博物馆，晚上在静安大悦城
• DAY 4: 上午从五角场逛到地铁站，出发去陆家嘴，上海中心，下午去文庙街，晚上和伙伴桌游
• DAY 5: 上午休息，下午前往浦东美术馆、外文书店，晚上去打了斯诺克
• DAY 6: 归程

去上海，不可能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关于去不去迪士尼这件事，我们几个伙伴讨论了挺久。假期旺季，门票涨价不说，巨大的客流量带来的是糟糕的排队体验。但另一方面，来上海不去迪士尼也有一点可惜，毕竟短期内我们可以预见地不会再来了。最终我们还是决定去迪士尼了，但为了保证足够好的体验，除了多花一点钱，还需要多花一点时间去熟悉和了解迪士尼的游玩规则。

在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后，我们大致了解游玩规则里各种名词的概念及区别，也粗略地清楚了哪些项目值得去。天公作美，我们去迪士尼的这一天是来沪的这几天里气温相对最低的了，得益于我们的统筹安排，这一天的行程还算充实圆满，至少比预期要好很多。

创极速光轮我们期待了很久，把珍贵的快速通行卡用在了这个项目上，体验确实上乘。加勒比海盗的沉没宝藏是排队时间和游玩体验综合考量最值得一玩儿的项目。与之相比的大热门“飞跃地平线”，两个小时的等待时间虽然一直在玩沙雕quiz而显得不那么枯燥，但是项目本身实在是平平无奇（性价比甚至不如“世界第八大奇迹”小飞象）其他热门项目比如漂流、矿车我们没有赶上，不过有幸看到了新的烟火表演，融入了漫威元素。虽然只能在湿热的空气里从乌黑的人影向前看，但是身后激动到狂喜的小姐姐一直在用热情的声音“解说”这张表演，相得益彰。

你问我好不好玩，说实话我认为并没有值回票价。应该说迪士尼本身就是一个溢价不菲的游乐项目，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我一般是不会考虑的。不过一天的迪士尼之旅下来，在昏暗的夜色下看着城堡面前绚烂到极致的烟火表演，一瞬间似乎也确实有一种童话般的浪漫，在那个时刻里，我体验到一种不真实感，一种非理性的愉悦。

但这种人造出来的美好只有在刻意的安排下才能实现。如果你追寻的是一种无意的，自然而然的旅游体验，上海必定是不可能满足你的。在这种语境下，说走就走就是一种无谋和鲁莽，它会导致你在这个钢筋丛林里无所适从。你的每一次出行，每一个环节，都需要一定程度的事前的布置。 从躲避通勤的高峰到事先预约等候，从预估排队时间到辗转于各种APP、小程序。如果你不熟悉这个城市的丛林法则，不去适应现代化社会体系所构建的旅游方式，你所能获得的体验近乎为零。

好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生存和娱乐方式，形成了诸多约定俗成的经验可供参考，所以我其实并不担心这次旅行的体验会很糟糕。只是我察觉了这样一种出行方式的变化，在如今的社会里，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理论上已经变得十分困难，不仅是因为我们失去了那种果决，更是因为城市化和旅游的商业化已经让旅行这件事本身日益复杂。

一点波折

即便我已经自认为在人际问题上足够老练，但这次上海之行还是可以在这方面让我留下教训。在处理人际有关的问题上，保持最高程度的慎重永远没有错。

可能心理学并没有教会我如何去应对人际问题，更别说试图用理性去解决一切人际问题的想法本来就是不切实际的。所以不要把自身的经验理所应当地进行迁移，也不要试图把对话和沟通当作万用的解药，在一些时候你反而应该注意自己说出的话可能会导致的后果。

沉默很多时候才是最合适的解决方式，有时候谎言也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方法——如果真相可能会让人觉得受伤。

二次元浓度

作为一个老二次元，来上海自然不可能错过这里的诸多动漫相关景点。不过由于时间的关系，很多地方我们无暇顾及，所以这次主要还是去了一些可以剁手的地方。（顺便一提，我们居住的民宿一出门回头就能看到哔哩哔哩的大楼，也算是巧合吧。）

我们就住在五角场附近，大学路的 Animate 自然会光顾。这种以周边为主的商店我并没太大兴趣，不过店里的氛围我还是挺喜欢的。货架上玲琅满目的动漫形象和周边的景象，一般的商场和店铺可看不见，虽然大部分商品我没有购买的欲望，但这种场面对于一个御宅来说还是能激起不少满足感。

我很少看新番，所以那些热门的作品我大多没有看过，不过基础的了解还是有的。就像我可以做一个云玩家去了解诸多游戏，动漫作品也是。（当然我知道这其实不是一件好事）

两位伙伴D君和老大倒是对扭蛋展现出不少兴趣，在一番寻觅后，两人分别选中了中意的机器，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尝试。老大看中的是一个鬼灭之刃主题的扭蛋，池中有六种样式的公仔，按他的说法其中五款他都可以接受，但可惜他精准地命中了唯一不太喜欢的一款。“一怒之下”他决定再试一次，却第二次因为心急扭成了摆放在上面的那台机子。（为了感谢他为我带来的笑料，他的第三次尝试我赞助了一半的金额）

在 Animate 我并没买什么东西，但本来抱着剁手想法来逛这些二次元店铺的人其实是我，好在上海还有很多手办店，如果能在这些店铺里看到喜欢的作品我应该会考虑购买的——这是我最初的想法。大悦城的「漫玩森林」店面不大，但是常见的作品及对应的产品也算齐全。仔细逛了一圈之后我还是没有下手。但是这个过程真的很让我开心，就好像你在逛 Apple Store 一样，大部分时候你并不会购买任何产品，但是你还是能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

我们还专门留出了一个下午去到了上海的文庙街。这里曾经是手办专卖的一条街，充满了各种手办趣玩店。不过随着这两年许多店铺关门，文庙的规模比起之前要小不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和几位朋友都是第一次来（包括两位在上海读了四年书的同学）还是感叹于这里的二次元浓度。一家家店铺逛过去后，发现其实大多数店铺的产品都大同小异，主要还是集中在那几部热门的作品里。我抱着“捡垃圾”的兴趣加上自己偏向小众的趣味自然是空手而归的。

虽然最终我没有在任何一家手办店里买东西，不过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可惜的是这样的地方也是越来越少了。

只言片语

来上海的第四天，我见到了一位高中时期很熟悉的同学，是个女生。因为知道她平时也很喜欢看动漫所以邀请她一起去了文庙。老同学相见自然也少不了一起吃一顿饭，饭后一行人还一起去了桌游店。工作人员推荐了「只言片语」这个游戏，是一个轻松欢快的卡牌类桌游，确实很适合一边闲聊一边玩。

有时我会想，明明是高中时期非常熟络的好友，为什么自己却不会主动地去维系这种关系。我很少出于不喜欢某个人而去有意淡化彼此的联结，更多时候我缺乏那种和朋友闲聊的自觉。所以很多老同学，老朋友，他们的聊天对话框在我的手机上已经好久没有过动静了，顶多只言片语，也只是浮于表面的对话。

身边的朋友们也经常会感慨，说很多旧友在上了大学之后分开了因此慢慢断了联系。不过仔细想想这种说法不过在推卸自己维护关系的责任。技术的发展让用空间隔阂作为借口的举动显得多少有点苍白。承认吧，更多时候我们只是并不关心他人，以至于哪怕「只言片语」都不愿去表达才让原本期待的重逢变得多少有些尴尬。

重逢其实还是让我感到开心的，也让我更加确信了这样一个想法：不要把友谊看得太轻。

「泉州人」的漫游

因为一些原因和另外两位伙伴的行程错开，浦东美术馆我是一个人去的。其实这种一个人的时候给我一种微妙的反差，因为上海是如此硕大的一个城市，而独处时你体会到的个体感往往让我血脉喷张——那时候我会有一种漫游（Odyssey）的感觉。

那天在浦东美术馆，有三个主题的展览正在举办。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蔡国强的「远行与归来」，Odyssey and Homecoming。我在这座相对陌生的城市里漫游，看着另一位艺术大师在欧洲世界的艺术漫游之旅，而我们同是福建泉州人，某种意义上的缘。

在我看来，烟火的艺术往往是一种 LIVE 的艺术。蔡国强在罗马斗兽场所做的那一场创作，与其说是为了得到那些被烟火所着色的雕塑和画布，不如说在这个过程他的作品已经逐渐完成。作为展览的观众，我看到那些画纸上的斑驳、光怪陆离虽然能体会到美感，但是很难感受到震撼。最有艺术魅力的是烟火爆炸的那个瞬间，而这些作品的美感其实源于它化石性质的历史性，我们能看到的是烟火艺术的遗迹。

一瞬·永恒

美术馆的另一部分是「光」，以时间的维度为线索看不同的艺术家对于光影的理解和艺术表达，从古典到现代。其中有很多作品充满了艺术家的奇特视角，即便是外行也能从中感受到趣味。

艺术鉴赏是一件有门槛的事，但与之相对的是逛艺术展确实近乎无门槛的。我在逛展时不时会想这其中的差异为什么会存在，以及我们应该如何面对这种差距。我们都是俗人，是外行，不可能面对着一幅作品心中就涌出一篇学术论文。不过那种把这种艺术展馆当作网红景点一样打卡拍照的行为无疑是一种亵渎。用相机定格一个瞬间，是因为自己被作品真切地感染了，而并不是你试图证明自己来过这里。

看展也是一种不可复刻的体验，像 live，像旅途，只有在那个特定的时间以及空间里，你的感受才是合法的和真实的。

我能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外文书店可以说是我个人这趟上海之行的最后一站。作为喜欢逛书店的人，来上海一趟自然不能错过这家颇有特色的书店。我的主要目标还是位于它四层的松坂书屋，主经营日语原版书。手办我本来就买得少，所以看了那么多家店还没有剁手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一说到ACG类的书籍，我可能就抑制不住购买的冲动了。

一上四楼就能看见一排排填满的书架，规整的书脊和日式书籍特有的“小家子气”差点激发我的密集恐惧症。我还是决定一排排看过去。最前面的是原画、插画和设定集，这个区域就足以让我长时间驻足。果然和看手办店不一样，我一下子相中了三本想买的书。后面几排书架基本是原版的漫画和轻小说，基本都是连载作品，老作品的数量并不多，依旧不符合我小众的口味。

虽然如此，我还是在这几个书架来来回回逡巡了好久，不时能发现之前眼光遗漏的，放在角落里的惊喜，我一边看一边在淘宝上搜索。实体店里的价格并没有竞争力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是感性给了我不能拒绝的理由。书店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这个时代日益稀缺的美好，一直都以读者身份而自豪的我没有道理不去参与其中。

晚上6点，接近晚高峰时朋友们在呼唤着晚饭，所以我只好提前结束了在松坂书屋的时光，带走了一本 Ilya 的个人画集作为留念（预算有限我也只打算买一本）让我意外的是，外文书店结束营业的时间居然这么早。这是为了应对生存问题而做出的艰难决定呢，抑或是为了坚持小而美人设的特立独行？我不太敢细想，转身融入涌向地铁的人群。

「远行与归来」

回家的那一天，我们是压线赶上动车的。在这样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奔波的城市里待了几天，似乎我们也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而不在余裕。回顾这趟行程，去进入这样一座节奏匆忙、从不为谁而停留的城市，即便做好了准备，我们还是留下了不少遗憾。

不，或许没有人可以在来上海之前说自己做好了准备，因为这座城市以它特有的节奏有条不紊地运行着。毋宁说那些试图用洒脱和随性去征服这座庞然的机器的人，他们可能会一无所获——这是这座城市的高傲。